国内经济一体化：扩大内需的战略攻坚点

【要报要点】在扩大内需问题上，目前关注的焦点更多集中于消费性需求，而忽视作为中间需求的国内企业间相互提供的生产性需求。扩大内需表面上看是消费问题，实质上还是生产问题，是经济结构问题。要以流通体制改革为重点，打破国内市场分割和地方保护主义，推动国内经济一体化，构建扩大内需的长效机制，这有助于各产业建立更密切的投入产出关系，有助于各地区发展区际分工和区际贸易。国内经济一体化应成为我国以改革促内需的战略攻坚点。

中国人民大学贾根良教授主持完成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阶段性研究成果，从国内经济一体化的角度分析了扩大内需的途径，提出了一些对策建议。

一、国内经济一体化是大国发展成功的关键因素

历史经验表明，凡是能够成功实现经济崛起的大国，无不在政策制定上把国内经济一体化和开发国内经济潜力置于优先地位。德国经济学家森哈斯对阿根廷和澳大利亚的比较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20世纪20年代，两国人均收入在世界上排名不相上下，阿根廷居第五位，澳大利亚居第六位，但到了1977年，前者的人均收入却只是后者的近1/5。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呢？原因就在于，澳大利亚在经过出口导向的经济发展阶段后，采取了大力扶植和发展国内资本品工业的“调结构”举措，推动形成了国内一体化的经济结构，提升了作为内需主导力量的技术工人、白领工人等中等收入者比重，从而使工资收入在1975年达到GDP的68%。与之相反，阿根廷由于缺乏本土化的高端产业，无法产生与澳大利亚相似的成效，1975年工资收入只占GDP的46%，而这正是长期以来阿根廷陷入依附型经济和周期性政治动荡的重要根源。总之，劳动者工资作为内需的重要源泉，它与企业生产率及盈利具有高度正相关关系，这种关系是以国内经济一体化为前提的。

当前“一体化”更多地被用来表示外部一体化，而相对忽视内部一体化，但实际上，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更多是后者而非前者。从经济学理论来看，国内经济一体化对于发展成败具有关键性作用，它具有两个特点：第一，在国内各产业部门之间存在更密切的投入产出关系，产生了更多作为中间需求的国内企业间相互提供的生产性需求。在讨论内需时，一般关注的是最终消费需求，而忽视在规模上并不亚于消费需求的国内生产性需求。第二，劳动者工资收入更加得到重视。在内部高度一体化经济中，企业与劳动者之间能够建立相对和谐的利益关系，各方都认识到，工资增长作为销售和需求的源泉是其共同利益所在，而不只是把工资看作生产成本。相比之下，在高度外部一体化经济中，工资简单地被看作成本而非需求的源泉，因而总是被尽量压低，导致国内需求不足，经济增长乏力。这是阿根廷等国家长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原因。

二、严重滞后的国内经济一体化是扩大内需的障碍

我国内需不足突出表现为劳动者报酬占GDP比重逐年下降，这表面上反映的是消费问题，是收入分配问题，深层次看则是生产问题，是经济结构问题。事实上，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劳动者报酬占GDP比重下降已经成为一个全球现象，反映出全球化对“人口红利”的透支，这也是爆发经济危机的深层次原因之一。我国积极参与世界经济一体化，除了国际有利环境因素外，也与国内经济一体化严重滞后直接相关，突出表现为流通体制不畅和地方保护主义盛行，而其背后原因是地方政府片面追求GDP。

一方面，国内运输成本高昂，商业流通体制不畅，致使大量企业具有“出口倾向”。统计显示，2010年我国社会物流总成本占GDP的比重为18.1%，比发达国家高一倍左右。在国内商业流通体制上，沉疴日久的“潜规则”几近成为体制痼疾，它通过垄断流通渠道，侵占了生产企业的大部分利润。这不仅导致国内市场产品销售价格高于海外市场，也造成大量外贸企业宁可薄利经营也不愿开拓国内市场。

另一方面，我国地方保护主义严重，导致外资企业占领国内市场，内资企业“被迫出口”。例如，盾构机作为隧道掘进的专用工程机械，随着全国各大城市轨道交通建设规模不断扩大，其市场需求成倍增长。在地方利益驱动下，各城市在修建地铁的同时，都成立了本地的盾构机厂。然而，这些企业并没有掌握盾构机技术，要么和外资企业合资，要么进口其产品。在地方保护主义影响下，一些外地的盾构机企业即使技术和价格都占优势也难以中标。出口比获得国内订单更容易的现状，迫使很多国内企业不得不走出口的路子，这从长远看不利于国内市场的健康持续发展。

三、以改革促内需，推动国内经济一体化

在国内市场分割、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商业流通体系严重不畅的情况下，扩大内需是难以实现的。与保障民生、提高中等收入者比重等“消费型”促内需措施相比，提高国内经济一体化程度是建立扩大内需长效机制的根本途径。而且，降低物流成本和商业流通成本等措施，也是相对简单易行的有效方法。